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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待时并拢两指,抽了文鸢一下。
文鸢醒来时,脸上的红肿还没消。
湿衣在她身旁。
晏待时躺进殿侧的卧石中,像一座受祀的神。
文鸢知道他少话,便老老实实地拾衣服擦身,耳畔却热——她,两腿直对着殿中的男子,不得不并拢。
一阵凉风结束,人已走开了。
雪转为暴雪。
瓦顶也防不住彻寒。
晏待时枕手高睡,突然在黑暗中睁眼。
文鸢和猫睡到了他脚边:晚馆里仅有一具熔炉似的热身体,一切生息以此为依靠,相扶过冬。
晏待时捞起猫,没有理会文鸢。
石像上传出辗转声。
后半夜,猫被塞入文鸢怀里。
一人一猫又被包进黑色的长袍中。
雪带走了大部分食物。
粟馆方向常常传出争执。
雪地消融的下午,文鸢又听到吵架,还有某人在劝说:“别抢,别抢,草木留根,就能生生不息。
” 声音很近,也很熟悉。
晏待时去后园了,殿中现在没有旁人。
文鸢轻轻地走到门口,从门缝里窥得一双微笑的眼睛。
她抽了一口气,跌在砖地上。
外面的人也跌在未化的冰雪中。
庞然的影子从身后立起,文鸢悚然,有腹背受敌之感。
转身以后,她看到淋漓的血。
血珠击砖,间以化雪声。
晏待时正在吃生鱼,嘴角流红。
他越过文鸢,踢开晚馆大门。
门外的人已经跑了。
馆前雪脏,红根草被人拔光。
晏待时对着凌乱的草木大嚼鱼骨。
文鸢接到半臂鲜血,连忙手脚兼用,从他身边爬开。
她躲在大柱下,借着拾级而上的光,偷看晏待时:他贲张又欣长,体躯历经磨难,返璞一般,又很苍白;仰头吞咽鲜血时,眉峰下的眼冷漠地看雪天,某一刻忽然不敛锋芒,去看文鸢。
文鸢心惊肉跳。
晏待时每日的食物从水土中来。
他生吃鱼,偶尔还活剥蛇蝎,吃完以后,往腹中灌冷水,顺便洗净血腥,再回到石像中睡觉。
文鸢将他看作某世的饮血神明,一见他起身要赴池水了,就往殿柱后面藏。
文鸢其实饿得很厉害。
她不敢跟晏待时说,就挑荧惑守行的晚上,推开门,伏在铁一样的地面,寻找红根草。
“我的话有道理吧,草木留根,就能生生不息。
”江玉绳坐在不远处的造石上,和文鸢打招呼,吓人一跳。
惊吓之余,文鸢赶快去关馆门,生怕吵醒晏待时。
他刚刚还在匀称地吐息。
江玉绳已来到她身后:“让我好找,原来你住到晚馆来了。
和晚馆的人相处如何?我见你面黄肌瘦呢。
” 江玉绳秀气,背着背篓,满身都是冬青香。
文鸢没有吃致幻的野果,却像回到了那段日子,又恢复一些记忆。
她戒备江玉绳,另一种亲近的渴望又让她困惑。
江玉绳便主动抓她的腕。
文鸢连连后退,手里被他塞入一个枇杷。
“以前都不怕我,现在是怎么了?”江玉绳不久留,“饿的话,尽可以白天来找我,夜中多睡,不睡人会虚浮。
” 江玉绳重新开始与文鸢分享食物。
文鸢受他帮助,吃下枇杷和冬青果,脸颊褪去饥黄,升起健康的月季色。
只是每次去粟馆,她都像做了错事,尽量避开晏待时。
晏待时视若无睹,继续茹毛饮血的生活。
江玉绳稀奇得很,总是向文鸢打听:“他吃生肉吗?也难怪,他身量太高大,如果像我们这样活着,三四日就饿死了……欸,你知道他是谁?叫什么名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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